黑暗的房间像废弃的塔。
只有零星的光点自天际划过,遥远的彼方亮起归家的信号,灯光总是若有若无。常常下雨,声音越大越显孤独。紧闭着的窗户,玻璃被水打湿,所有东西都像记忆一样模糊。
只有他轮廓鲜明。

半夜的时候,牙常从窗口往外张望。
晚上的街道和白天截然不同。路灯昏黄,飞蛾头破血流义无反顾,疯狂的往罩子上撞。然后,那个人就会来到路灯下,将那些细小的尸体用土掩埋。
有时候牙一直看下去,虫子的葬礼会一直延续到凌晨。
(他真是爱虫子呢……奇怪的家伙。)
赤丸趴在温暖的地方沉沉的熟睡。每天的训练都很辛苦,想必累坏了吧。抚弄着那个小小的脑袋,牙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家伙的事情。
忍者学校的事。
中忍考试的事。
木叶骚乱的事。
他一直是个阴沉不显眼的人,被编入同一组的时候心里着实懊恼了一把,同组的人怎么都这么沉默——内向的女孩安静干净也就罢了,最讨厌他满身虫子密密麻麻。
没想过能和他搭到今天。红老师说这也是缘分。
缘分?牙想笑。人家所谓的红线,换了他一定是虫子来牵。
虫子。又是虫子。这两个字在牙的齿间磨碎,吞咽下肚。
真看不惯。

他好像每天都会经过这条街,掩埋那些自寻死路的尸体。
那些笨蛾子日复一日地找死,看来蠢得要命。连带着,觉得他也很蠢。
(别去管不就好了,笨蛋。)
牙的声音传不到他那里。自然也不可能阻止他每天的到来。然后渐渐的,看着他埋掉那些东西成为了每天睡前的习惯。
(连我都变蠢了。)
扒拉着赤丸的耳朵,白色的小狗舒服地磨蹭着主人的手,反转身体肚子朝上。看着它流口水牙忍不住笑了。
(有它在真好。)
对他来说,虫子也是这样的存在吧?——这么想也觉得很难以忍受,背后会发冷。靠着冰凉的玻璃,牙缓缓地吐出一口气。雾化的窗户外所有东西都变成了模糊的暗影。
只有自己和赤丸的狭小空间。
静谧的房间里漂荡着让人无法忍耐的稀薄空气。外面的雨声渐渐大起来,噼啪噼啪的撞击着地面。路上没有任何人。也许连虫子都没有。
路灯呢?为什么灭了?
好像...要窒息了。


雨停的时候还是凌晨。牙站在路灯下,愣愣的看着新堆起的小土包。
他又来了。
(这么大的雨......)
扯起的嘴角抖动着。渐渐的失了力气,也就不再维持这种没有对象的假面。
他最爱的就是虫子。如同我最爱的是赤丸一样——白色的狗狗不满的眦起犬齿,对着牙闹别扭般的威胁。
“不够真诚?哈哈,抱歉抱歉。”
赤丸宽宏大量的甩着尾巴,似乎在表示“无所谓”地钻进了牙的怀里。温暖的热量在胸口扩散开。这时候才会有一瞬间的安心。
渴求着温暖,牙抱紧了胸前的生物。
“走吧,赤丸。去修练!”
雏田很早就到了。他也是。明明天色昏沉还带着墨镜,他到底想隐藏什么?
两人都在整理各自的忍具,听见牙的脚步声和犬吠声,女孩自然而然的抬起头。
“你早。”
“早。”
他还是低着头,阴沉的系着腿上的带子。倒是他体内的几只虫子像是没睡醒似的爬出来,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。
“走吧。”
没有一句多余的话。无论对谁——牙感到不满,但还是跟了上去,雏田在后面也急急地跟上。三人出了村,向常去的训练场地进发。

路上只有风吹过,掠过树梢的声音像是虫鸣。牙叼着草叶百无聊赖地想。有点像寂静的夜里从窗外传入的那种细微声音。现在,每天听不到那种声音心里会不踏实......——只有一点而已。
瞥一眼同伴。雏田正在在远处的角落里练习白眼,他则站在牙的正后方,不知在做什么。
多平和的日常。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
望着没有阴霾的晴空,牙体会着心中的空虚,仿佛要补充生命一样深深吸入空气。
背后,虫子发出短促的鸣声。


怎么会有叛忍在这里?
面對练了歪门邪道见人就杀的怪物,三个下忍并不是对手,女孩子尤其明显。血流了一路,赤丸拼命的叫。不快送去医院会有生命危险。
(怎么办...脱不了身。)
牙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。背着雏田的他忽然停下。
“你带她走。”
“那你呢?!”
“拦住他。”
牙想说你怎么拦得住想说你这是自寻死路,可是被他墨镜后面神情骇人的眼一瞪,什么话也没有了。
“你...快跟上来!”
“好。”
这种时候他依然不多一句话。牙想笑。嗓子里火辣辣的疼。

森林离木叶并不远,把雏田送回去的牙连详细汇报都顾不上,直冲向来路。
在分开的地方牙看到了他,还有被虫子包围住的敌人。那种画面说不出的恶心。
“你没事吧?!”
想去助他一臂之力而跳过去,然后看到他费劲的转过头来,墨镜已经裂了。
“你...为什...”
接下来要说你为什么回来吧。可是还没有发出清楚的声音,他已经歪斜着身体,慢慢的倒下。
查克拉的极限......那些虫子竟还束缚着敌人。尽管这样,对方还是很轻易的挣脱了开。狰狞的,扭曲的笑着,血淋淋的手伸过来。向眼前几乎等同于手无寸铁的两人挥过来。
墨镜掉落。
黑色碎裂一地。

木叶的上忍赶到时,牙正拖着他往回走。无论问什么都不回答,只是一个劲地摇头。看不到赤丸,也没有虫子的踪迹。大概是在打斗中......人们猜测着,把伤痕累累的两个人送回了木叶。

入夜。
牙疲倦的靠着窗户。睡不着,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赤丸当时扑过去的样子。最后看到的画面就像是恶梦一样。后来的一切都不记得了,闭上眼也只有一个颜色。
(赤丸...)
掉眼泪未免太软弱。牙抽了抽鼻子又把视线投向一片模糊的黑夜里。路灯似乎还亮着。昏黄暗淡。雨又开始下。最近下雨天怎么这么多。
今天的雨稀稀拉拉。分割着木叶的上空,听起来支离破碎。
(他怎么样了?)
正想着,熟悉的外套出现在视野之中,因白色太显眼,在一片朦胧里格外的清晰。牙一愣。下一秒,脚不由自主地向外面跑去,跑向黑色的雨中。
“你...怎么能...出来啊...”
激烈的喘息着,质问眼前本应在病院里昏迷的他。
“睡不着。”
“......”
是啊。他和我一样,我们都失去了唯一的最亲近的生命。
“我的查克拉找不回它们。”
“我也是啊......赤丸...还没有回来......”
雨打在脸上,触感是热的。他没有眼镜的掩饰了。或许那不是雨。
“你别担心.....就算......”
没有它们,我陪着你。这一句说不出口了。牙也不清楚为什么想说这种话。可能是气氛使然。也可能是因为.......
路灯依旧昏黄。牙看到他眼泪悄悄的落下。苦涩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。伸出手,揽住他的脖子。额头抵着额头。彼此都有个角落被寂寞充满了,可以相互舔舐傷口的話,我們有什麽理由不這麽做呢?
“明天...它们一定会回来。”
“它们...都会回来。”
被崩潰般的擁抱襲擊了。牙想不起来那句话他最后有没有说出口。


赤丸回来了,像没事一样的跃入牙怀里蹭蹭。身后是一群变换造型表示心情很好的虫子。他带着新的墨镜。让它们爬回身体时面无表情。
......忽然觉得昨天晚上太丢脸了。
(早知道你们这么快回来...哼。)
怨恨地拉扯赤丸的脸,小狗还是愉快的嗷嗷叫,一点也不了解主人心里的郁闷。
算了,什么都没有。就当什么都没有。拉扯著小笨蛋的尾巴,牙吞嚥下自己内心無處宣洩的鬱悶。就在這時……
……手,好像被什么拽住了。
“什么......”
……
“啊啊啊啊——!”
恶心。
超级恶心。
细密的小虫子,远看好像黑色的绳子系住小指,还打了蝴蝶结。实际上的触感可没那么美好。
“志乃!你干什么!”
“红线。”
他依然不多话,却总是直指重點。牙红了脸,半天憋不出一句話。
“少、少扯了。”
背过身憤憤地逃走,笑意卻抑制不住地往上湧。

天色依旧阴暗。路灯依旧昏黄。雨依旧下着。蛾子依旧往玻璃上猛撞。葬礼依旧如期举行。牙依旧每天在窗前望着。
只是,一切都变得很清楚。


〉〉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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